张之江 马连良艺术研究会
2024年11月23日 09:50
记得马连良先生刚从香港回到内地来的那会儿，周恩来总理任命他为实力最强的北京京剧团团长，谭富英为副团长。那时有个风气，就是谦让总被认为是一种思想进步的美德，人们常常管这种行为叫“团结人”，可谭富英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是“团结”马连良，倒是说马先生虽是师兄实是师长，那时，马先生出科后留校当教席还教过他，虽说指点一二，总也是师长啊。
谭富英说，小时坐科时常随马连良在广和楼同演《战蒲关》一类两个老生为主角的戏，在这出戏里马演刘忠，谭演王霸；若贴《搜孤救孤》，马演公孙杵臼，谭演程婴，他们在台上珠联璧合，在台下十分投机。想起了少年时候的科班生活，谭富英仍然流露出了几分温馨的流连。
（图一:《群英会》马连良饰诸葛亮 [右] 谭富英饰鲁肃）
“这会儿，马先生从香港回来”，谭富英接着说，他将演出他的拿手杰作《十道本》，可是他毕竟年纪大了，感到有点吃力，因为他要一人饰两角：李渊和褚遂良。于是央我替他演李渊，我没有这个戏，加上马派唱腔有他自己的特色，他就一板一眼地教我，终于咱们在1955年11月30日在北京首场演出，轰动一时。
我与谭富英的说话又回到了《失空斩》，“昨晚的《失空斩》又一次说明了师兄马连良的高人一筹，也说明了师兄对我的关心……” 他说，本来他的《失空斩》前边是杨盛春的《挑滑车》，可马先生一看这码儿就说，《挑滑车》一开场是岳元帅“发点”即“坐帐发兵”，而富英的《失空斩》头里也是“发点”，重复啦，这将使富英的《失空斩》为之减色，让盛春换演别的什么戏吧，旁人说，改动戏码有困难，马先生说，为了演出质量再困难也得改。
（马连良 [左] 、谭富英 [中] 、裘盛戎在研究剧本）
“喔，说起《失空斩》，昨晚马先生还提到您啦，” 他说，你曾烦他演两出戏：《失空斩》和《打棍出箱》。他对你说，《失空斩》有人唱红了，他的戏多，别人就这少数几出唱红了的戏，他不想唱这出戏，这会儿就演《打棍出箱》吧。可是马先生说，自他回内地演出以来可以说是场场客满，独独这场《打棍出箱》只卖了个七成座，惨透了，上海人不懂这出戏，要是《借东风》的话，连贴三天都会客满。“别人唱红了的戏，马先生不再唱了，他不跟别人抢戏饭，这就是马先生的德……” 谭富英讲到这里为止，因为有人来催戏了。他这天和张君秋合演《桑园会》。我看他略微抹了些胭脂就出场了，因为老酒已经喝得他两颊通红了。

（节选自《一辈子的记者》文汇出版社2009年6月出版）